我们一行四人走在温榆河岸的公园里,影歌,朗月,朗月的男朋友康和我。我们正在谈论一个彼时不在场的人和一个已经无法挽回的决定。
“难道你们不相信他吗?”我反问影歌和朗月道。“他”指的是我当时的男友张果。
“我当然不相信他了。”影歌专断地答道。
“我不相信他,但我相信你。”朗月说得很委婉,可能是怕伤害我。
那时在河边,我还沉浸在爱情里,我深爱着他,所以会无条件的相信他,并且深信不疑。
他让我辞掉当时的工作,我便辞掉了;他说我们不能再在北京待下去了,北京这环境会吃人的,于是,离开这座我深爱着的,故乡一般的城市就成了我的下一步计划;他说,到了新的城市,他会出去工作,挣钱,不再靠我养着他了。
只是当我问到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工作的时候,他反问道:“为什么我们两个一定要有一个不工作呢?”我当下感到一种羞愧的恼怒,不过扭头就给忘了。
在此之前,我从未想过离开北京这座城市。在我看来,整个中国只有一座真正的城市,那就是北京,除此之外,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边缘,都不可能有真实的生活。我热爱北京,从春天到冬天,从傍晚到黎明。
春天的时候,我会和赛赛一起约着骑小黄车在鼓楼附近兜风,在方家胡同来来回回走好几遍,只为多看几眼在露天酒吧喝酒的老外,看他们是否像莱昂纳多·迪卡普里奥一样迷人;
夏天的时候,我和样样在角楼护城河边上喝啤酒,吃泡椒凤爪,游荡到天明,再一起去天安门看升旗。或者我们在雨夜奔走,吃上一个热乎乎的大煎饼,然后去三联书店刷夜;
秋天的时候,我喜欢乘着空荡荡的地铁,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,从西城到东城,从北边到南边;
冬天,我在孙河52号院,和影歌朗月说着不着边际的话,时不时爆发出没头没脑的傻笑,在后山读书,翘首企盼着春天的来临。
如今我在马尼拉,在一座热带岛屿上思念着北京。这里只有炎热的夏季,有时晴,有时雨,除此之外,一成不变。
道路上充满了高大,茂盛,稠密的树木,到了芒果成熟的季节,如果你在树下走过,小心不要被掉下来的芒果砸晕。
是的,最终我没有和张果一起到另一个城市生活,我从一场令人眩晕的爱情里逃出来了。
在某个临界点上,我抓住了马尼拉这棵海草,一跃来到了既远离北京,又远离爱情的地方。
直到这里,我才渐渐开始头脑清明起来。后来我和样样去科隆潜水,看着幽深死寂的冷暖湖底,感到阵阵恐怖,仿佛它将把我整个吞噬。那时我才明白过往的生活就如这冷暖湖一样,表面上风景优美,可一低头,却面临着失去自我的深渊。
海明威曾说,假如你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,那么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哪里她都与你同在,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。
对于我来说,北京就是这样一个所在。如今我终于浮出水面,从深渊之中透过气来。她见证了我热烈的爱情,从生到灭,从混乱到平静。
她教会我一个简单的道理:承担起自己的生活,不把生命中宝贵的热望倾注在另一个人身上,而是发展自己,壮大自己。
我永远热爱北京,无论我在哪里,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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