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, March 18, 2021

菲律宾故事集 - 你见的世面越少,看不惯的就越多

 在马尼拉6年留学,5年菜农,本+硕读完,已毕业回国。


我从菲律宾毕业回国一年了,在父母的安排下,银行上班,日子安逸。其实当年去菲律宾留学也是父母的安排,选择了他们觉得“有用”的商科,以及后来的 MBA (工商管理学硕士)。这一年来,“混吃等死”成了我的常态;我开始疯狂怀念在菲律宾的日子——与其说想念那些日子,那个地方,不如说,我想念那时候,在那里的我自己。和很多出手阔绰的同学不一样,我家的条件不太好,顶多算一般。我是家里的老大,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念高中,父母的压力可想而知。第一个学期的学费交完,房租付了,我身上只剩下了一万块软妹币。而当时父母不知道从哪听来的,菲律宾物价极低,觉得我经费还很充足。哪个小伙伴说一万块其实不少的,你在马尼拉用它吃住半年试试。那时候汇率还很低,才6.3-6.5左右。而倒霉的我去换钱的时候,还被骗了几千P 。


很快,别说99P一份的超群炒饭,连麦当劳23P 一个的干瘪的汉堡都快吃不起了,我发愁要不要跟父母开口的时候,有一天,发现合租的哥们在“上班”。他比我早来半年,但是也是刚刚入学。我没去打听他这半年都在做什么,毕竟在马尼拉,人与人之间似乎隔着透明的墙,对你热情坦诚的人,肯定是菲律宾人。这个室友对我不错,趁公司招人,把我也给介绍了过去。他说工作是“call center”,只是一般客服,回答客人的问题。后来我问过,为什么要介绍我?他说看我做人很低调,不爱声张。所幸第一个学期的课不是很紧张,室友非常义气地帮我选择了每周几次夜班,这样刚好能错开我的课表。于是,有时候下班回宿舍是两点,万籁俱寂,我把窗户打开,给自己做一点炒饭当晚饭。吃完后,睡三四个小时就匆匆去上学,在课堂上打瞌睡,已经成了我的常态,反正教授也不会点我回答问题。也有一段,我早上六点才下班,疲惫得要死。唯有乘LRT的时候,爬上天桥的那一刻,迎面扑来的阳光告诉我,我还活着。


在这里我不去评论这个行业的好与坏,因为在那时候的我心里,好坏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它给了我一份收入,让我不至于陷入更坏的困境。毕竟在马尼拉,再没有什么比需要钱却没钱更令人绝望了。而且,若人没有不劳而获的贪婪,我们这些小客服和笨推广又顶个X 用呢?那时马卡提没有分尸案,电车上没有豆花女,虽然比现在平静多了,但是也足够让我这个三线小城来的“小白”,大开眼界,随时刷新三观。国营的赌场,“安全”的红灯区,马尼拉光怪陆离,诱惑无处不在。前一阵听说,一个同行刚到马尼拉不久,就被人骗去赌场,拿他的工牌抵押赌资,害得他不但被绑架,还连累了家里的老父亲,赔了一大笔钱又担了心。我不能说我足够明智,我只是足够幸运,那时候没人拐我,没人往沟里带我。不然,像我这种大傻,估计早掉沟里了。回头看看,没去赌场和那些地方流连,我其实应该感谢命运无形的照顾。谈起“那些地方”,有一个老梗,几乎成了马尼拉的留学生们无人不知的笑话。说的是同校一哥们,去“那地方”玩玩,看上了一个妹子,谈好价带去某酒店,要进入正题的时候,突然发现对方是个女装大佬,于是落荒而逃,还被那个妹子/汉子拖着要求付钱。


然而在大家都把它当做笑料来讲的时候,我从来没告诉任何人的是我的一段经历。大二第二学期,有一门商业什么法律课,本来我选了最好的时间段,据说最和善的教授,但是第二周,我就去把它换成了我最讨厌的早晨课。我坚持要换掉黄金时间段的原因是:教这门课的教授(男)对我表示了好感,让我要么和他“交往”,要么一定挂掉我。刚来的时候,有人说我长相清秀,也有语言老师开玩笑提醒我小心菲律宾的GAY,我只当开玩笑。当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,我还是被雷得外焦里嫩,只想逃回国。我火速换了课,虽然不得不顶着黑眼圈起大早,但是能逃脱他的“魔爪”,值了。什么?我为什么不向学校反映?呵,你觉得是教授还是我在学校的分量重?搞不好被开除了还惹一身腥,做人不要太天真。在马尼拉摸爬滚打四年,到我本科毕业的时候,我见过的光怪陆离的事情,听过的惊心动魄的段子,认识的因为欲望而深陷泥潭的“朋友”和“同事”,已经让我对这个表面上热情洋溢的城市,有了见怪不怪的心理。


在菲律宾,有一部分时间,有一些地方,是不属于我们的。我们只要老老实实呆在这里,做该做的事,别去给自己找麻烦,也别去显摆什么,更别去“看不惯”什么,就足够平安生活了。谈起“看不惯”,这里要说一件你可能不知道的事。那一年,一个同学去跟别人看赌斗鸡,然后就变成了他自己也下注。不知道是他自己赢了而庄家赖账,还是他朋友赢了而庄家赖账,他看不惯,发生了肢体冲突,他就这样白白丢了一条命。


有人说,菲律宾很危险,马尼拉很黑暗。也有人说,已经亲身体会,菲律宾人很和善,并且在菲律宾生活很舒服。在我看来,菲律宾是黑暗还是和善,完全取决于你自己低调生活还是故意作死。MBA毕业前一年,我辞职了专心准备综合考。最后顺利通过了答辩,拿到了学位。我已经从最初的小白做到了“部门经理”,但是辞职的时候,仍然没有一丝留恋,因为我知道,人生不止菲律宾。在菲律宾的六年,我没有和父母要过一次钱,也成了他们夸奖“懂事”的典型。妹妹高三时,我给她买了苹果手机和手表,她开心滴说“谢谢哥”的时候,我觉得值了。所有家人都不知道我在菲律宾做什么,我并不感谢这个行业,我感谢的是对我不错的哥们,一直按时发工资,不克扣的老板,还有一直保持低调的我自己。


每一个行业,每一个国家,都难免有边缘人士,有边缘地带。


在此,奉劝大家一句,那些可能对你造成伤害的,不要去碰触。如果真的很有兴趣,非要去看看,至少不要显摆,低调体验一下就好。你不知道跟你争位置、插队的那个菲律宾人,会不会拿出一把枪,会不会领来几个实弹警察。


为了“看不惯、争口气”而伤到自己的,只是因为你见过的世面还不够多;去寻找刺激的,难免被刺到,若是因为显摆而受伤,还拖累了别人,那就太傻了。


毕竟,菲律宾不是我们人生的最后一站。


菲律宾的小伙伴们,善自保重,平安最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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