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岁那年,我辗转来到了深圳,在这之前,我已有整整四年的打工生涯。我曾先后在东莞的台资厂和港资厂工作,在台达、高效和群光等知名企业任过职。
从一个普通的工人逐渐转换成为一名技术员和领班,我获得了许多头衔。然而,尽管如此,但我的工资并没有随之增长。
西乡的这家小电子厂,离大益广场不远,老板是湖南人。他对我之前的工作经验赞不绝口,担心我可能看不上他这个只有两条小型生产线的车间。于是,他大笔一挥,在招聘信息中的主管工资基础上,慷慨地多加了100元。
办理好入职手续后,我前往附近的共乐村租了一间单人房间。在搬运物品进入房间时,几个衣架放在水桶中,由于它们伸出了一小段,不小心挂到了隔壁窗台上的花盆。
一声巨大的响声,花盆中种植的几根蒜苗和扣在土壤中的鸡蛋壳,与黄色和黑色的泥土混合在一起,洒满了整个楼梯,还有一些甚至飞到了楼下。
我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,本能地想要徒手收拾残局,这时一旁的房门突然打开,一对中年夫妻大声阻止我。
我原以为这将会引发一场冲突,然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,那个女人非常温和,她告诉我不要用手收拾,以免被割伤。她边说边拿起扫帚,开始自己清理起来。那个男人则默默地去到楼下,确认没有砸到任何东西后,将地面也清理干净。
二人的友善让我感到困惑,当我愣住的时候,他们又主动帮我把东西搬进房子。经过交流,我了解到那个男人是铁岗一家制衣厂的车工。至于那个女人,她没有透露她的职业,我也不好再问。
女人三十出头,身材高挑,虽然容貌并非十分俊俏,但穿衣风格却远远超出工厂里的那些女孩。看似朴素的装束,只需稍微一瞥,就能让人发现她独特而迷人的魅力。
这个小小的插曲让我感慨不已,四年的漂泊生涯中,人来人往,却鲜有深入的交流和真诚的交往。
但大哥大嫂的真诚和热情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,仿佛是这个城市中的一缕阳光。我暗自思量等我工作和生活安定下来,我一定要邀请他们小聚,向他们表达我的谢意。
一个休息日,我正在家酣睡,突然有人敲门,迷迷糊糊地打开门一看,竟是大嫂,她穿着紫色的睡衣,略有些紧身,曼妙曲线显得凹凸有致。
我慌忙转移视线,疑惑地询问她有什么事情。大嫂神情焦急地告诉我,她下去扔垃圾时忘记带钥匙,当她回来时,一阵风将房门关上了,便来请我帮忙。
我起身在抽屉里翻找出了陈旧的电话卡,当我要出门时,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光着上半身。我匆忙地套上T恤,然后跟随大嫂前去开门。
在老式门锁面前,电话卡展现出无懈可击的力量,打开门后,大嫂亲切邀请我进屋喝口水,并告诉我以后可以直接称呼她为玉姐。
同样是出租屋,但经过玉姐精心打理后,感觉就完全不同了。我的单间就像一个被遗忘的仓库,而玉姐夫妇的房间却让人心情愉悦。
床上铺着紫色的床单,上面还印有大朵的玫瑰,仿佛是一个浪漫的梦境。他们还添置了漂亮的床头柜,圆餐桌上铺着白色绿花桌布,显得非常温馨。床头还摆放着小巧的桔色小夜灯,为房间增添了一份浪漫。
玉姐倒了一杯水给我,热情地问我有无适应深圳,问我有无谈女朋友。我红着脸说没有,她便说改天让她男友陈哥帮我,在制衣厂找几个温柔的女孩。
因为玉姐穿着睡衣,我目光时常无处安放,不等她说完话,便借口匆匆地逃回自己房间。
大约又过了半个月,像是算好那日我休息似的。一大早,一身淡绿色的连衣裙,素雅又清新地站在我门口,说请我中午去他们屋子里吃饭。
那天我才发现,他们家是陈哥下厨,玉姐则陪着我在屋子里闲聊。很快陈哥端来六个菜,小圆桌摆得满满当当,一色的江西菜,和我们湖南菜挺像,都是无辣不欢。
每吃一口,我就对陈哥佩服一分。心想,玉姐真是无数女人的梦想,陈哥如此体贴能干,她只负责貌美如花,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样子吧。
玉姐说她在丽景城那边的美客店上班,难怪她总是如此会打扮。几杯金威啤酒下肚,玉姐显得神采飞扬,她自豪地说自己是十几个姐妹里做得最好的,每个月奖金最多,好多顾客都点名要她。
接着玉姐说起她和陈哥的相识,缘于一次小意外。那天上班时,她的电动车半路坏了,烈日下她吃力地推着车找修车铺,一个高大的男人主动过来,把自己的车借给她。玉姐当时才到那家店不久,很怕迟到影响考评,匆匆然后约定了换车地点,就把电动车给了男人。
等玉姐到店门口停车时,才反应过来男人骑的是自行车,自己是电动车,那一刻她想抽自己,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。谁料下班经过约定地点时,男人竟然真的等在那里。
那天晚上,他们理所当然地一起吃饭了。还不约而同要了啤酒,玉姐那天特别有喝酒的欲望,她一杯一杯地跟他碰,他也很能喝。送她回去时,天下起雨来,男人把衣服脱下来盖在玉姐头上。
两人到了出租屋,他站在门口有些恍惚,嘴上说着要赶紧回去,人却并不动。玉姐让他进屋来擦一擦头发,后来……后来就是你玉姐和陈哥啦。
“我记得一进门我们就抱在了一起。好像是你把我一把拉进怀里的吧?”玉姐两颊绯红,看着陈哥。陈哥面如重枣地望着我:“咋一点不知道害羞,啥都往外说?”
菜下肚酒入喉,又被这爱情故事的腻歪晕了头,我突然也想找个女孩恋爱了。
这次小聚,令我和玉姐夫妻的感情近了许多。尤其是陈哥,没事就来我屋里找我聊天。有时遇上我们两人第二日都休息,我便会备一些花生米、几袋榨菜、几样凉菜,买几瓶啤酒,一起喝酒聊下工厂里的趣事。
那天,我刚下晚班,就看见陈哥拎着卤菜蹲在我门前。我赶紧开门把他请了进去,尽管第二日我要上班,我还是陪着他小喝起来。
这晚陈哥似乎要把自己灌醉,上来就一阵猛喝,喝得泪流满面时,他突然他没头没脑说一句,玉姐怀孕了,我们要回家乡结婚了。我一下子情绪高涨,也跟着大口喝起来,真的由衷开心。
然而陈哥并不理会我的祝福,竟不管不顾呜呜哭了起来。此举着实令我吃惊,几番追问陈哥终是道出一段悲伤往事。
玉姐出生于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,为了家庭生计,她年纪轻轻便在镇上的一家小卖部帮工。
幸运的是,这家小卖部是她的亲戚所经营的,因此她并没有遭受外界的白眼。当时,一支地质队暂时驻扎在那个小镇上,声称附近的山脉可能藏有矿藏。
领队的地质学家是个高大的男人,他总是热爱购物。一瓶饮料、一包零食,他都会亲自来回奔波。她瞬间就明白了,他的动机并不在于购买物品,而在于看到她。
渐渐地,他会购买两瓶汽水,并将其中一瓶赠予她。这种看似平淡无奇的日常行为,却能深深地打动女孩的心。
有一天,她的姑姑外出之后,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。地质学家突然闯入,猛地抱住她,然后将她推倒在床上。
一个月后,玉姐发现自己怀孕了。她哭着问他该怎么办,他想了想说,让她等等他。当时,她才19岁,满怀期待地盼着他来娶她。
那个人仿佛突然消失在人间,从此再无任何音信。她的母亲以死相逼,要求她放弃肚子里的孩子,但玉姐坚决拒绝。
未婚生子的玉姐因此成为了方圆几十里的公众焦点,连她的姑姑也决定不再收留她。历经艰难,她终于将孩子抚养到半岁。然而,母子的生活实在难以继续,万般无奈的玉姐只好将孩子托付给自己的母亲,然后随同邻村的人一起南下打工。
在深圳艰苦度日的玉姐,每个月都省吃俭用,寄钱给远在故乡的母亲。然而,让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是,就在她南下不久之后,母亲竟然将她的孩子送人了。
陈哥渐渐哽咽,哭声轻得几乎听不见。我正要与他举杯共饮,却见他头一歪,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。玉姐是否找到了那个孩子?为何陈哥突然如此动情地向我倾诉?我急切地想要揭开真相。
转眼,快到了年底,我工作越来越忙,早出晚归与玉姐夫妇极难碰面。等我稍有空闲,发现陈哥许久都未找我喝酒聊天了,怪想念他们的,遂径自过去敲门。
敲了很久的门,玉姐才缓缓地打开门,但她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热情。当我问起陈哥的时候,她没有任何反应,默默地走进了房间。经过多次追问,我才得知,陈哥在那个晚上向我倾诉之后,并没有回到房间,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。
玉姐说,她只在两人放钱的地方,找到陈哥留下的一封信。寥寥几句,语气却十分冷淡,大意是说,这段时间他很郁闷,越想越觉得自己并未做好结婚准备。他说他得再冷静地考虑一下,想明白了,也许就会回来。
玉姐去过制衣厂,厂里说陈哥早已办了离职,手机亦停机。一向爱说爱笑的玉姐,这天哭成了泪人。我有一肚子的话语,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,只好垂首默坐,直到夜幕降临。
我鼓足勇气,问玉姐她未来的计划。她望着窗外无尽的黑暗,坚定地说,手术完成后,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部分,她将带着所有的积蓄去寻找自己的孩子。
"等待一个人的感觉,简直是一种无尽的折磨。我决定不再等待任何人,也不希望我的孩子在无望的等待中度过余生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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